2016年8月,《帕斯捷尔纳克传》中译本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该书由俄罗斯诗人德米特里?贝科夫撰写,2005年在俄出版,获得俄罗斯2006年年度畅销书奖和“大书奖”金奖,印数迄今超过60万册。中文版译者王嘎花费六年时间完成翻译,共计97万字。
帕斯捷尔纳克195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品为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瑞典学院授奖词称,颁发给帕斯捷尔纳克是因为他“在现代抒情诗方面的杰出成就,以及对俄罗斯古典散文传统的发扬”。
帕斯捷尔纳克生前最后一张照片 1960年2月
但这一文学桂冠并未给帕斯捷尔纳克带来任何荣耀。获奖14天后,帕斯捷尔纳克被迫在《真理报》发表关于获得诺奖的“悔过书”,并在给赫鲁晓夫的信中恳求其不要采取极端措施。《日瓦戈医生》也被列为禁书,直到1988年才在苏联国内出版。
以夏天作为诗人性格与命运的隐喻
帕斯捷尔纳克处在20世纪俄罗斯风暴的矛盾中心地带。整个俄罗斯的文学、历史、政治都在他身上交汇,他的人际关系也很复杂。因此,为这样一位争议颇多、前人评述也蔚为大观的人立传,是极为冒险的事。
帕斯捷尔纳克传
《帕斯捷尔纳克传》作者贝科夫出生于1967年,发表有多部诗集、历史和哲学题材的长篇小说。他曾出版关于高尔基、马雅可夫斯基等多位文化名人的传记,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便是《帕斯捷尔纳克传》。
书中,贝科夫打破了传记体常用的线性时间叙事结构。他选择夏天作为诗人性格与命运的隐喻,将整部传记分为三个时期:“六月:姐妹”“七月:诱惑”“八月:变容”。他还设计了八个相对独立的章节,分析对比帕斯捷尔纳克身边的知交故旧或同时代遥相呼应的人物,如马雅可夫斯基、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乃至斯大林等,以呈现帕斯捷尔纳克在不同时期的人生际遇、精神困惑和艺术突围。这八个章节被他命名为“镜中人”。
相比此前的传记作品,贝科夫书中有一些新的见解与细节。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王家新指出,“大清洗”时期,阿赫玛托娃的儿子列夫两次被捕,阿赫玛托娃因此写出《安魂曲》,但她们母子都没有谈过列夫被释放的原因。“读了传记,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帕斯捷尔纳克专门给斯大林写了封信,但当事人从未向他人提及。”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顾蕴璞曾主持翻译《帕斯捷尔纳克诗全集》,他提醒读者注意贝科夫对帕斯捷尔纳克革命观的独到阐释:“在帕斯捷尔纳克的世界观中,怜悯作为一种主要的情感,在很大程度上填补了他的情欲观念。这种女性观也投射在革命方面,准确地说,是投射于现实:按照帕斯捷尔纳克的诗学,现代性之于历史,犹如少女之于妇女……在他眼里,革命是对于强暴的复仇。”
顾蕴璞说,帕斯捷尔纳克的诗歌之美需要通过恰当的解读步骤不断发现。这既包括理解诗人的时代背景和生活经历,更包括诗人与众不同的形象思维模式,即艺术逻辑。
由此观之,由诗人理解诗人,贝科夫来写帕斯捷尔纳克有其独特优势。
创作八个多月,翻译耗时六年
这部俄文近900页的著作,贝科夫仅用八个多月就动笔完成,此前收集、梳理资料的过程,则花费一年半时间。
为完成此书,译者王嘎付出了六年多时间整理相关资料
他的创作动因源于上世纪80年代阅读“禁书”的青春体验。中学时代的贝科夫从女同学那里借到一本《日瓦戈医生》,这本同学口中“真是胡扯”的书给他带来极大的幸福感。“每天一两页,有时一段就够了,读者一整天都会感到自己是幸福的,会听到仿佛是帕斯捷尔纳克直接向你耳边发出的悲欣交集的声音。”
多年后,《帕斯捷尔纳克传》第一章第一句便是:“帕斯捷尔纳克的名字,是刹那间幸福的刺痛。”
译者王嘎认为,在贝科夫看来,在惯于书写失意与民怨的俄罗斯文学语境下,帕斯捷尔纳克对幸福的追寻令人怦然心动。
翻译此书花费的时间几乎为原著写作的九倍。王嘎解释,耗时长主要出于两个困难:
一是此书的庞杂。书中几乎涉及所有文学体裁,内容则远远超出文学范畴。比如其中有超过3000行以上的引诗,没有任何注解。为此,王嘎在中译本里添加了1300个以上的注释,介绍相关知识背景,力求每句引诗均有出处,并查明准确的创作时间。出自其他作者的诗文及书名,均查对既已出版的汉译本,书名译法尽可能统一。传记中引用到《日瓦戈医生》《人与事》和《安全保护证》的地方,王嘎参考了力冈和冀刚、蓝英年、桴鸣和乌兰汗(高莽)的译本。“帕斯捷尔纳克本人的书信也非常难译,大量天才思想火花的闪现非常难以把握。”
二是作者的文字风格。“贝科夫的语言也非常难,有大量跳跃性的思想。翻译的过程当中我跟贝科夫的斗争丝毫不亚于解读帕斯捷尔纳克。”
译者王嘎
王嘎毕业于北京大学,先后取得北大俄语系文学硕士学位、北大国际关系学院博士学位,现为中国政法大学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俄罗斯中亚当代社会政治发展。
王家新说,“要翻译这样一本传记,不具备深厚广博的知识很容易打退堂鼓。王嘎研究俄罗斯多年,一直非常了解俄罗斯思想史。他的翻译也建立在研究之上。在中国很难找到比他更称职、合格的《帕斯捷尔纳克传》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