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第二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广西文坛三剑客”之一、作家鬼子历时18年精心打磨的最新长篇小说《买话》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该书是鬼子历沉淀18年成就的新作,多层次多维度关注人与故乡、人与往事、人与自己的关系。
6月15日晚,《买话》新书发布会在北京红楼公共藏书楼举行,文学评论家、中国作协副主席李敬泽,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张清华,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广西作协主席东西,该书责任编辑付如初,与作者鬼子进行了一场精彩深刻的对谈。中国出版集团党组成员、乐鱼(中国)leyu·官方网站副总经理、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人文社总编辑李红强出席活动。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李洱也发来了解读视频。
臧永清提到,鬼子的新书市场反响极佳,无疑为沉寂的图书市场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买话》是一本写得“巧”的书,让人拿起来就不忍放下。该书切入的方式巧妙,一次归返家乡的旅途,一场场和孩童之间的对话,以及一遍遍内心深处的忏悔和救赎都直击人内心深处。“‘回家’这个主题也跟我们的时代深度契合,每个人都能从书中获得与自身情感结构契合的感受。也许故乡对你有期待、有要求甚至有责备,但故乡终究是宽厚的,它宽广的胸怀仍是主人公心灵安顿的地方。”
鬼子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广西罗城,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代表作“瓦城三部曲”《瓦城上空的麦田》《上午打瞌睡的女孩》《被雨淋湿的河》和长篇小说《一根水做的绳子》颇受好评,曾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年度优秀小说奖、《小说选刊》年度优秀小说奖、百花文学奖等奖项。他的写作有先锋文学的美学锐利,也有深沉的现实情怀,对人情人性的幽微把握至深。
作为鬼子“瓦城三部曲”的责任编辑,李敬泽非常熟悉他的写作。他表示,鬼子的语言总是锋利而精准,有标志性的美学风格,也有宁缺毋滥的自我要求。他沉潜多年、细细打磨一本书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因为他一直在自我超越。
“买话”的故事设定特殊,超越现实逻辑和生活经验的,这种特殊设定制造出了一种异己感、隔绝感,而这恰恰是人重返故乡找寻自我的一个突破口。“《买话》是在一个没有人记着你的世界上,重新把自己找回来、重新建立自己的故事。” 这种对现实经验的超越设定并非无所依凭,而是立足大地、扎根于乡村经验与一种隐隐刺痛的异乡感。在“故乡”与“异乡”的辩证法中,将自身打碎重建,这正是作者鬼子的勇气,也是《买话》的独到之处。
张清华表示,《买话》让人不忍跳读,它是一部完成度非常之高、令人着迷的小说。他从现实、历史、哲学三个层面总结了《买话》的当代意义。“从现实的角度来说,鬼子书写了当下的城乡差别,书写了乡村在工业化进程中的破败过程;从历史的角度,它抵达了很多深层结构,重新以含蓄而深刻的眼光审视种种乡村问题,书写乡村社会戏剧性的小历史、荒诞性的大历史;从哲学上来讲,鬼子以现代主义态度处理‘还乡’主题,即人无论离乡还是还乡,永远都是孤独的。”
同为“广西三剑客”,东西和鬼子从创作起步阶段就很熟悉。他说,鬼子年轻时一头长发,叛逆、自由、落拓不羁,为了写这个小说,“削发明志”。他结合自己的乡村经历和回乡经验,体会到《买话》主人公刘耳对乡村的态度是复杂的,混杂着对故土的眷恋和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陌生感与异己感。“小说也在提醒我们注意乡村的伦理。人离开乡村后会改变,但乡村的伦理一直在。刘耳离开故乡那么多年,回去后仍需接受乡村伦理标准的评判与审问,这是他面对故土最纠结的地方。”东西称,《买话》中展现了对时代症候的独特感知,鬼子敏锐捕捉到了人孤独的时候产生的表达和倾听的诉求。
李洱提到,这是鬼子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部作品,他又一次超越了自己。该书从另外的角度书写了“山乡巨变”,在山乡巨变的时代,一个人、一群人,从老人到孩子,如何被塑造,是非常重要的主题。《买话》准确捕捉了这样的主题。
鬼子表示,自己属于慢工出细活的作家,当年李敬泽曾评价他写小说是“生了根才发芽”,对他影响深远。他坚信质量高于数量,沉淀与反复打磨已成为自己的写作习惯。
在谈及创作过程时,鬼子对“生活”感触颇多,但小说与生活不同,不能简单地用生活逻辑去理解小说的逻辑。“我在这个小说里扔下的不光是七个鸡蛋壳,很多地方都是有意掐掉的。小说首先是小说,然后才是生活。写作者首先要挖一个坑,把你想写的人和故事扔进去,从里面捞哪个上来,就是作者个人的审美选择了。”
鬼子用老家的空房子比喻主人公返乡时经受的孤独感与隔膜感。“村里很多房子常年没人住,尽管跟村里别的房子挨得很近,看上去很亲密的,但却有一种隔阂在。”这种孤独感,并不是一人一地之感,而是一种蔓延的时代现象。“我觉得刘耳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个群体可能所有人。”
鬼子不断强调小说是一种手艺活儿,心里的想法要找到合适的故事,故事还要令人信服。为了让自己的手艺精进,他废掉了几稿,最后《买话》呈现的样子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事实证明也得到了积极的反馈。
编辑首先是读者。付如初介绍,她研究生期间读到《被雨淋湿的河》,被故事震了,“不只是生活经验上的震惊,更是一种美学上的震惊。从那以后,鬼子老师的作品就进入我的视野。”后来就是长时间的约稿和等待,直到鬼子发来《买话》的稿件,她重新感受到了阅读鬼子作品时的惊喜。书名敲定的过程也非常有趣,“起初我们想了很多名字,包括‘空蛋壳’‘刘耳买话’,后来确定了‘买话’,非常有禅意,为读者留有想象的空间。”
付如初提到,编辑在出版每一本书的时候,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读者为什么要读这本书?这本书能给读者带来什么?对《买话》来说,它准确捕捉到了我们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共同身份,那就是“同为异乡人”。当代中国,千千万万人都经历着流动,曾经文学的关注重心是如何奔赴城市,如今,开始关心怎么拥有故乡。在离乡与返乡的旅途中如何透过隔绝感,与具体的人建立真实有效的交流。每个人都需要说话,同时也需要倾听,这是《买话》的读者基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