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文学名著《聊斋志异》(简称《聊斋》)三百年来流传甚广。记得1986年由乔羽作词、王立平作曲、彭丽媛演唱的电视剧主题歌《说聊斋》,家喻户晓,传唱一时。国人之所以喜爱《聊斋》,不仅因为它所写的东西很魔幻,实际也是在写现实,尤其是文学家蒲松龄笔下的那些鬼狐精魅甚至比有些正人君子都可爱,不仅老百姓爱读,就连当代著名作家梁晓声都为这部奇书着迷。
梁晓声酷爱《聊斋》,这事儿得追忆他少年时期。他当时所读皆“小人书”,即连环画。据他讲,之所以爱读《聊斋》,乃因那些故事中的仁与义,恩与报恩是其他故事少有的,这对他日后的人性养成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后来,他当知青下乡,把仅有的半本《聊斋》隐秘地带在身上,每避人阅,聊以解闷。在阅读的过程中,遇到生字他就查字典,边看边查,深感文言文的精妙,他还萌生出欲以白话文改写之的想法。1980年,梁晓声在外地的书店偶然发现了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上下两册《聊斋》,很是惊喜,于是毫不犹豫地花了两元买回来珍藏。由于他患有严重的失眠痼疾,床读则成了梁晓声独有的可以医他失眠的“良方”,他还把《聊斋》作为枕边书,足见梁晓声对这本书的喜爱。
如果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么梁晓声眼中的《聊斋》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们发现梁晓声读书有个特点,善于理性地思考和研究,这让他独具慧眼,从微观视角发现《聊斋》里隐藏的人性的真相,并能发掘其文化层面的意义,他把对《聊斋》的解读用随笔的文学式样写出来,最终出版了《狐鬼启示录》。
在这部新作里,梁晓声个性地表达了他对《聊斋》文本特点、文艺价值、人物及故事等方面的评价,还透过小说观照了当时中国社会的百样情态,尤其是中国文人的隐秘心理,给我们很多启示。
他注意到《聊斋》里所写的男性,很多都是像宁采臣、孙雪笑、陶生等这类品性如玉的穷书生,他们或许如蒲松龄一样在仕途上很不得志,又渴望来一场艳遇,抱得美人归。正因为他们的心愿在现实中无法实现,所以蒲松龄在他的笔下让这类人得到圆满,从而揭示了作家不但以文学疗人、疗社会,也每以文学疗自己。蒲松龄的志怪小说就是以想象来慰藉受伤的心灵,使之成为许多和他有着同样命运的人的“创口贴”。
他发现《聊斋》全文十二卷近五百篇竟无只言片语涉及“忠君”二字,这在当时封建制度伦理纲常下是很让人无法理解的一个现象。究其原因,或许和蒲松龄切身的遭遇不无关系。蒲松龄满腹实学,身受科举制度之害,屡试不中,这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隐痛,也让他看清了吃人的封建制度以及官员昏庸贪婪的面目,与其违心地歌功颂德,不如赞美世间忠于友情和爱情的人物。
他在《狐鬼启示录》中不惜笔墨来为读者解读《聊斋》里那些令人脑洞大开的人与鬼、人与狐的爱情故事,十分喜欢并推崇《娇娜》《青风》《婴宁》《聂小倩》等短篇小说,这些鬼狐不但不可怕,而且貌美多姿,活泼可爱,既不爱慕虚荣,也不贪图富贵,她们往往喜欢品质好有才华的穷书生,并大胆地向他们主动求爱,还在他们落魄时雪中送炭,彼此之间都有一种“直教人生死相许”的默契。梁晓声很有见地高度评价这些爱情故事中的男女之间有仁有义,互衔恩,互报恩,于是男女之爱具有了特别饱满的恩爱元素。他还通过这些故事与《梁祝》《红楼梦》相比较,理性地拷问梁祝、宝黛的爱情凭什么让我们感动?他们为什么相爱,理由呢?……
梁晓声的《狐鬼启示录》从多个维度为我们诠释了他眼中和别人不太一样的《聊斋》,让我们在重温经典的同时能有所发现和感悟,并透过《聊斋》看到人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