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反感的幸福》 作者: [阿]吉列尔莫·马丁内斯 译者: 施杰 人民文学出版社/99读书人 2018-1
生于1962年的吉列尔莫·马丁内斯是阿根廷的当代小说家。他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读完数学博士后,又到牛津大学进行了两年博士后研究,之后创作了《牛津迷案》。数字与文字有哪些神秘的联系,从而激发了数学天才的文学潜质?不得而知。但该书不仅获得了当年的阿根廷行星文学奖,还令他成为继博尔赫斯、科塔萨尔之后,阿根廷最具国际知名度的作家。
虽然长篇小说《牛津迷案》、《象棋少年》和《露西亚娜·B的缓慢死亡》的口碑不错,但中国读者还是第一次读他的短篇小说,质量又如何呢?
身为母校数学系的马丁内斯教授,写小说嘛,纯属业余时间打酱油。所以,我们不妨将这本短篇集《令人反感的幸福》里的小说,看成是一瓶又一瓶的酱油。
谈及短篇,必须参考王安忆的观点:“好的短篇小说就是精灵,它们极具弹性,就像物理范畴中的软物质。”尽管王安忆的弹性是指文本结构里情节的回旋余地。但我认为,弹性更指的是无中生有,在短篇逼仄的时间与空间里,将东拉西扯的本领发挥到极致。比如本书开篇的《大地狱》,便展现了弹性特质。
事实上,《大地狱》是马丁内斯的处女作,发表于1989年,并于2009年荣登《纽约客》。成为继博尔赫斯之后,第二位登上该杂志的阿根廷作家。马丁内斯的作品应该是《纽约客》喜欢的类型,因为这篇小说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通俗地说,就是读者往往猜不到作品线索的指向。有时伸出绵长的一根线,没有尽头,就那么停止了。有时明明看到了终点,作者却笔锋一转,将读者又领上了另外一条路。喜欢的读者会大赞作者的脑洞开得好,不喜欢的会说,写得什么破玩意,看不懂呢!我想,马丁内斯应该是没少挨这种骂。
《大地狱》写的是一段小镇奇闻。旧桥镇上来了个过路的小伙,在去塞维诺的店里做了头发之后,店内的老板娘,一个风骚的法国女郎就失踪了。不要瞎想,真是去做头发了。虽然老板塞维诺的嘴比鸭嘴还硬,称老板娘回娘家看望生病的父亲了。可这也拦不住镇上居民的乌鸦嘴和想象力。多事的寡妇一口咬定知道尸体的所在地。在警察的带领下,好事者群起而挖之。的确挖到了白骨,但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一堆人的。不久,法国女郎回来了。故事戛然而止,一桩“闲”事落幕了。可是白骨的阴魂却永远地留在了小镇的上空。瞧,《纽约客》就喜欢这样“有头没尾”的故事。
读马丁内斯的小说时,我脑海里总浮现出约翰·威廉斯笔下的“斯通纳”。 我觉得马丁内斯在日常里就是斯通纳的样子:呆板、无趣,恪守教职,一本正经地沿着人生轨迹过日子。我觉得这倒是完全符合数学教授的形象,自己的小宇宙时刻在发光,但不关注外界的感受。
沉醉于自我也并非不好,但是问题来了。在这部短篇集里,大部分主人公的职业是教师,内容不是考试就是写作业。除了教师与学生的人物关系以外,就是父子关系。除了《护犊之母》里神经质的母亲和《一只死猫》里未婚先孕的妻子以外,他的笔下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女性形象。这么“硬汉”的写法,真不多见。
虽然马丁内斯获得过首届加西亚·马尔克斯短篇小说奖,但我仍然认为,在他的短篇集里,惊艳的作品的确惊艳,打酱油的作品数量也不少。这是马丁内斯创作的局限所致。他没有完全跳脱自己的现实世界,即便写短篇小说时,他仍是位优秀的数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