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甘草的关联,源自“花山”,那是广西日报的副刊园地,我们一起共事了三年。后来我离开媒体专事文学,甘草则坚守报社,走的是新闻路线,现已身居管理层,是全国文化名家暨“四个一批”人才,在传媒界颇有建树。
“花山”是一块文化园地,我的中篇小说《没有语言的生活》恰是在“花山”工作时期的作品。而“花山”也是广西左江边上一片神秘岩画的地名,是“无字天书”一般神秘的世界文化遗产。文人墨客浩叹:“是谁挥得笔如椽,乾坤写此大诗篇?”
没有语言的生活与花山壁上的无字天书,并没有根本的联系。但我知道,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是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举行的第40届世界遗产大会上通过的。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有一部著名的自传性作品《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的记忆》。帕慕克说:“伊斯坦布尔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我依附于这个城市,只因她造就了今天的我。”
一座城市,或是城市里一个园地一个舞台,对一个人的成长和命运确是有极大的影响的,对于从事文字工作的人影响更深。我不知道南宁这座城市和“花山”副刊对甘草影响有多深,但“花山”岁月肯定是他后来虽从事新闻却没有放弃文学创作的重要前缘。一位白俄罗斯作家、记者凭借系列非虚构类作品摘取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顿时拉近了新闻与文学的距离。甘草深耕多年的新闻作品是非虚构类作品,获得过很多次中国新闻奖。但据我对甘草的了解,他肯定没有靠写作去冲文学大奖的野心和动机,他曾经获过的一些新闻奖项只是他用心工作顺带的结果,所以在新闻工作之余的文艺创作来得轻松,写得闲适,写得纯粹。他执着多年,原本山川,极命草木,写出一本为草木立传式的作品《自然心:草木哲思》,似是新闻,似是文学,也似文化思索之作。在我看来,这部作品不属于严格的“非虚构类作品”,但草木之间的哲思却最逼近作者真实的内心世界。甘草酷爱读书,他很喜欢清代上海嘉定名士王初桐的对联:“案牍劳形乃以诗书为案牍;山林适性且将城市作山林。”我相信忙碌于人间烟火的甘草心中一定住着一座岩画翩翩、草木繁盛的“花山”。
英国作家西德尼·比斯利的《莎士比亚的花园》发现,莎士比亚名作《罗密欧与朱丽叶》中这样看待莠草和香花:“草木和人心并没有什么不同,各自有善意和恶念争雄。”看花看草何止是闲情逸致?我从《自然心:草木哲思》看出了甘草的学养才华和家国情怀,看到了甘草推崇的王阳明“致良知”的心学痕迹,也看出了甘草热烈拥抱新时代所呈现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无草木,则无文学。从“花山”的无字天书来看,谁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唯物论的世界里是没有“神仙”的,但文学的意象里却蕴藏着可爱的“神仙”。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清末吴恭亨题于桃花源的名联答得美妙:“神仙有无花不语;秦汉兴亡山旁观。”
这也是我读《自然心:草木哲思》体悟到的深长余味。
《自然心:草木哲思》,甘草著,商务印书馆2018年6月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