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峰在电影片场
2015年7月10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组织的徐皓峰新书《坐看重围——电影〈师父〉武打设计》媒体微访谈如期举行。作为徐皓峰的第三部自编自导的电影,《师父》将在今年12月份公映。这本新书正是作者执导电影《师父》的感悟,是国内第一部关于电影武打设计的专著。近年来随着商业浪潮的涌动,电影市场的出片量越来越多,出片速度也越来越快。而拥有编剧、武术指导、导演、作家等多重身份的徐皓峰,在新书里针对现在所谓“产品经理”导演情况,对武侠电影的特殊性作了一一的解答。在这部电影随笔中,不仅仅能看到电影《师父》的成片过程,还能从中看出作为“硬派武侠第一人”的徐皓峰在武侠电影拍摄中对于小说改编、功夫演员生成以及武打动作设计等具体问题的态度。可以说,“坐看重围”是一个隐喻,一种姿态,它反映的是徐皓峰的武侠电影观和对电影人处境的认知及应对。
对于多数人来说,认识徐皓峰是从王家卫导演的电影《一代宗师》开始的,作为电影编剧,成功在第33界香港金像奖上获得了“最佳编剧”。而实际上,徐皓峰还有多重身份,动作指导、导演、作家。他在2011年至2012年导演了《倭寇的踪迹》、《箭士柳白猿》,并担任动作指导。自2013年起,他先后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包括“武林纪实”系列《逝去的武林》、《高术莫用》、《武人琴音》,长篇小说《道士下山》、《武士会》,短篇小说集《刀背藏身》等多部作品。而在2015年,中国电影又与徐皓峰有许多关联。先是最近陈凯歌导演根据其长篇小说拍摄了电影《道士下山》,而在今年,他本人第三部自编自导的电影《师父》也要开始上映。(与之前两部作品相同,电影都根据他本人的短篇小说改编,均收录在短篇小说集《刀背藏身》中。)而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随笔集《坐看重围——电影〈师父〉武打设计》也同步上市。
《坐看重围——电影〈师父〉武打设计》 徐皓峰 人民文学出版社
硬派武侠第一人
回顾徐皓峰的小说创作,可以说《道士下山》的发表,奠定了他“硬派武侠小说第一人”的称号,该小说也被认为是“硬派武侠的接脉之作”。关于“硬派武侠”的涵义,徐皓峰曾说“这是采用了网友的评论用词,最早是用来评论平江不肖生的武侠小说,因为他本是武人,写的是自己接触过的武人,也有传奇性部分,但不是他臆想的,而是有当时的武林传言的依据,所以被称为‘硬派’,意即真实含量多。”在《道士下山》之前,徐皓峰在《逝去的武林》、《高术莫用》、《武人琴音》三部曲中讲述上世纪三十年代形意拳三位宗师:唐维禄、尚云祥、薛颠的武学造诣、生活言行和师徒传承至今的武术实践的口述纪实作品。而《道士下山》描写的是一九三零年代的杭州,在这个烟柳繁华之地,一个“不堪忍受山中巨大寂寞”的小道士回归到了尘世,并牵引出一系列人物的现身。书中不再刻意强调武侠门派,渲染武术动作的奇巧,反而是根据武林掌故和前人口传,生动讲述了一段民国江湖传奇。小说以史实和拳理相陈,描画奇人、奇情、奇事、奇技,将武侠小说回归到武术本身,是徐皓峰小说的最大特征。
这样的描写手法实际上跟徐皓峰的个人经历有很大的关系。他的家族曾是晚清很有影响力的官宦世家,出过“锐勇巴图鲁”这样的顶级武将。他的二姥爷李仲轩曾是北京形意拳高手尚云祥的弟子,而尚云祥的师父李存义则是民国时期北方最大的民间武术团体——中华武士会的创办人。李仲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因为拜师习武,被自己书香门第的家庭逐出,一生坎坷,后成就了武学的至高修为,后被誉为“中华武学最后一个高峰期的最后一位见证者”。徐皓峰从小追随二姥爷并帮他整理形意拳谱的遗存与心法,对这一伟大的文化传统——中华武学开始理解并渐有会心,之后十数年专心于搜集和整理民间武术资料,采访众多民间武术高手和道、佛教学者,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写作方向。他谈到自己创作的初衷时说:“我写武侠是因为自己采访过很多武术界和道学界的长老,经过长时间接触积累了一些资源才开始动笔。因为这些人给我讲到的一些拳理让我感觉需要用一种方式将其传承下去。中国古代文人有一种方式,为了让自己的诗得以流传,就写小说,把诗镶嵌进小说里,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我是拳理镶嵌进了小说里,希望它得以流传。其实我最得意的不是我制造出来的故事,而是一些比较简洁的关于武术的知识点。”《逝去的武林》一书正是他根据姥爷口述整理而出,而在《道士下山》中他也力图将武术从快意恩仇中解放出来,增添了许多过去武侠小说所忽略的具体武林掌故、练功细节,将民国史、武林秘事、修道奇谈融为一炉,在叙事中反映时代风韵和真正武者的风范。
2015年6月,人民文学出版社也将同步出版他的电影随笔,《坐看重围——电影<师父>武打设计》。他坦言,本书的写作缘于执导武打电影《师父》的感悟。“坐看重围”,是一个隐喻,一种姿态。在本书中,作者以其家学渊源,参详咏春、八卦、形意之拳理精髓;并论及功夫演员的养成、剧本写作和导演思维的误区、武打电影的先天不足、当下电影创作的困境与突围诸多话题。笔法曲尽其妙,涉猎既广而语藏机锋;叙事与议论皆备、情深处不免动容。可以说,这本随笔集是他硬派武侠的延伸展现。
幸有小说藏身处
在徐皓峰的小说中,故事的设定背景往往是民国二三十年代。在他看来,武侠文化虽自古就有,但真正的气候还是在民国。彼时国家处于民族危亡之际,饱受内忧外患,提高国人身体素质、强健体魄成为首要目的,并由此带来了“尚武”倾向,习武之人盛多,这也造成了颇具声势的国术馆之风。短篇小说集《刀背藏身》中的《师父》、《国士》两篇均可见此风气。但是在阅读过程中我们却又能感到一种文化挽歌的情调。《师父》中师徒关系并非我们传统意义上对武林的想象,故事更多的描写师徒之间的竞争与恩怨;《国士》中为避免竞争而背离宣扬国术的宗旨取消了决赛,才进一步促使了小说的发展。对武术的崇尚,所带来的各方力量的展示,官场、商场、名利场的较量,使徐皓峰的小说在展现武术与武者风范的同时,也在一定侧面刻画了整个时代的危局和困境。他曾说,“当现实残酷得无法更改,大众往往用自己的愿望编造野史。在这自我欺骗的过程中,武侠至关重要,他们凭借神奇的武功,在野史中连接所有难以解释的环节。” 在《刀背藏身》中,他提到武术中运用刀法的秘诀,“北方理念,刀法是防御技,刀背运用重于刀刃,因为人在刀背后。”在该篇小说的序言中,他也说“武侠小说是一棱刀背,幸好,有此藏身处。”这或许就是徐皓峰武侠小说的独特魅力和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