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书》：率真的求索，心灵的颂歌

《两界书》，士尔 著，商务印书馆2017年5月第一版，108.00元

《两界书》的缘起本身就类似一则奇妙的传说：作者以在西部高原荒野的一次卧看星空的奇遇，顿悟宇宙与人生的奥秘，发现“两界”乃众妙之门。所谓“两界”，指天界地界，时界空界，阳界阴界、物界意界，灵界肉界，善界恶界，神界凡界，本界异界等。书中另有“凡常人家，男名士，女名尔”之述，可见作者的“士尔”之名即指男女两性同在共生，有着“两界”对应合一的点题寓意。

《两界书》主要以数千年的中华文化为叙事背景，在人与“界”的多重链接中探索世界、人性、文明的本元和趋向。该书不仅是新奇的界论专著，也是多彩的故事集成，因其融摄神话、传说、宗教、礼俗、哲学、民族、伦理等内涵，它更具有文化事典的性质。概括地说，《两界书》探索的空间范畴是地球与宇宙，时间范畴则定位于往古与来今；其思索的主客体为人类与物类，而阐发思绪的媒介主要为传说与史事；其表达手法注意虚幻与现实的结合，而述说的立意在于警示与教化，即人的心灵的净化。可以说，该书既是作者心路历程的坦诚披露，也是藉心灵对话的方式唤起当今人类的警醒，引导读者在两界认知中领悟生命的意义。

哲理的阐发是《两界书》最显著的特征所在，也是它作为思想文化著作，服务于“凡人问道”使命的路径。

该书的哲理阐发涵盖了自然哲学与人生哲学的诸多方面。诸如，言及“满者至反”的辩证关系时说道：“数之本义，乃数数之奥。世本为数，物本为序，为本数度”，“十分者为满，满者至反”。在言及“万物有对”时论道：“万物有对，相辅相承。生中有克，克中有生。本化相转，恒异互变。本中有化，化中有本。恒中有异，异中有恒。”又如，在揭示“数”的哲学密码时说道：“一、二、三、四、五、六为基，演绎变幻”，“万古而来，大千世界，实乃无生有一，一分二维，二合生三，三衍万物，万物四象，根于五行，行于六说，六说合正，成七归一”。此类语句书中在在有之，自含深邃的哲理。

执着的探索既是作者固有的禀赋，也是《两界书》又一重要的风格特征。它胜似浮士德的永不满足、不断探索，也罔顾但丁《神曲》有关“为什么三个字，会使人陷入永久的迷惘”的警告，对世界和人类做出了系列性的跨界思考。

世界从何而来？世界的源头在哪里？人类如何起源？人类从何而来？人为什么有生死？人为何不一样？宗教信仰是如何产生的？人类会否永存？人类最终去向何处？除了这些古已有之的未决问题，《两界书》还对因物争或意争所引发的战争、婚俗嫁制、道统族规、社会契约、工事人事、风俗教化、探路问道等问题一一破解，意在指点迷津，以实现循礼遵制、国泰民安的美好愿景。

借助传说故事以事喻的方式让人领悟道理，往往比简单的说教式的平淡语句更有效果，叙述方式的选择也反映了作者的苦心探索。书中《双面人国》讲述昔时前后有脸的双面人故事，他们前脸端庄色正，慈眉善目，后脸貌似恶鬼，形态各异。面由心生，人有双面，盖因内有双心，一心向善，一心向恶。天帝喜人向善弃恶，便施行教化之道，渐将他们改造成单面之人。这则故事讲述了“识面易，识心难”的道理。此外，《种豆得豆》说雅全种豆、雅曲种瓜，雅曲常得雅全之豆，雅全未食雅曲之瓜，后雅曲有花无果，颗粒无收，其因乃“既未敬天，亦未馈人，一人独享”。故事传导出“心私至重则恶，心恶自结恶果”的道理。

《两界书》的叙事结构，实际上是从以自然为前提的神话世界，到以人类为主体的古今社会，再到旨在心灵净化、跨越两界的精神王国。从文化层面说，它包括以神话、传说、故事等口承资料为主要载体的语态层面，以行为、器物为标志的动态与物态的层面，以及以精神、信仰为愿景追求的心态层面。这样的结构不仅框架宏伟，且逻辑顺畅，内涵丰实。

作者擅用排比、对偶、警句、短语、谣谚、诗歌等修辞与句式，使行文活泼多变，增添了文学价值。例如，排比句的运用：“朝出不识归途，梦醒不识家人，镜像不识自己。”“人总以己心，测度天地万物。人总以己心，测度诸族异人。人总以己心，测度芸芸众生。人总以己心，测度生死本义。”对偶句在书中也俯拾即是：“东西南北上下，天地时空物人”；“举步无落足之处，起居无躺卧之席”等。至于哲理性警句的使用往往反映了思想的深沉，如“天道存于人心，心有道人有灵，人有灵道，世维有序”；“心争为根，物争为本”；“识面易，识心难。一时识心易，恒久识心难”，等等。

此外，作者还采用民间歌谣的形式，使《两界书》雅俗交并，富有生活的气息：“一根扁担两只筐，/三个娃儿两边装。/挑中挑前也挑后，/轻重长短自掂量。”歌谣的妙用使“满者至反”一节的哲理探讨更有回味的深意。另外，“颠倒歌”也是常见的民间儿歌类型，具有幽默的趣味。《两界书》的“本能颠倒”一节写到：“公鸡生蛋，母鸡啼鸣。鸡不分公母，鸭不会游泳。山羊不能登山，猎犬不再奔跑。高马跑不过母牛，公牛拉不动木车。羊不再吃草，牛不再出奶。奶牛挤出黄尿，母羊挤出狗血。兔子跑不过乌龟，大象被蚂蚁吃食。老虎不长牙齿，犬狗见猫即逃。老鼠中意野猫，猪狗熊牛一家……”用儿歌的游戏题材论说玄妙的“命数”，有举重若轻的效果，也丰富了著作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