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有一代之学术

“一代有一代之学术”，戴燕教授在《陟彼景山：十一位中外学者访谈录》（中华书局）的序言中如是说。作为学人，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开始酝酿对代表时代学术风貌的老一辈学人进行访问，以了解他们的学术和他们经历的时代，以及他们在面对社会变动时是如何做出人生选择，又如何在各自的专业和领域思考历史和未来的。转眼十几年，从北京到上海，戴教授在紧张的研究和教学工作之余，陆续访问了李学勤、章培恒、王水照、裘锡圭、朱维铮、陆谷孙等先生。对何兆武先生的访谈，因为搬家南下到上海，所以请彭刚先生代劳。

这些学者，都是当今各领域的学术泰斗，他们在专业上的建树，承前启后地支撑起了当今的中国学术。了解他们，对后来者至关重要。正如戴燕教授所说：“从时代的影响和学术的传承来看，他们正好是在我们前面的一代人，是我们要直接继承的一代，如果没有对他们及其时代的充分了解，恐怕很难作出公正的评价，同时也难以像老话说的‘鉴往知来’。”

带着这样的时代责任意识和学术传承的使命感做访谈，戴燕教授对每一个访谈都做了精心的准备，从了解各位先贤学者研究领域的发展脉络，到深入研究每位学者的学术主张和专业建树，戴老师做了很多功课。这正是本书和其他访谈类图书的一个最大的差别：专业的深度。每一个访谈，都直指学者研究的最精华，将他们的学术和人生、他们的追求和梦想，呈现给读者。有的读者评价说，《陟彼景山》一本书，浓缩了多位当代学人自述的精华，诚不为过。

裘锡圭先生的古文字研究和他提出的“古典学”重建，是学术研究的专深领域，一般人很难接近。但我们跟着戴燕老师提出的几个问题，竟然对这门高深学问有了一定的了解——为什么提出“古典学”重建、“古典学”研究的是作为我们古代文明源头的上古典籍、要努力提高我们对古代文化的研究水平、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献要很好地结合起来、郭沫若是个了不起的学者、对我影响大的是张政烺先生和朱德熙先生。这些就是裘先生的研究、主张和影响他学术之路的原因。一篇访谈，让我们走进了一个领域。

虽然有专业深度，但这却是一本娓娓道来、散发着温度的书。访谈中呈现的，除了每位学者的专业研究之外，还有他们各不相同的鲜明个性。陆谷孙先生在访谈中惟妙惟肖地介绍自己如何给学生上课讲《哈姆雷特》剧本，裘锡圭先生严肃认真但也会回忆一下自己曾看过的小说，以及朱维铮先生撇开访谈形式直接拿来一篇文章等，无不使读者身临其境，犹如直接与这些大学者对面而坐，一睹他们的音容笑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通过当代学者的目光，我们了解了前辈学人的时代和人生，了解他们对历史和未来的思考。梳理学术脉络，光大前贤，启发后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担当。正因为我们的时代学人有这种自觉或不自觉的担当意识，所以足可以相信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