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集校注》
中国词史上第一部文人词总集《花间集》,号称“长短句之宗”,对词史的影响巨大深远。《花间集》是中国五代十国时期编纂的一部词集,收录了温庭筠、韦庄等18位花间词派诗人的经典作品,集中而典型地反映了汉民族早期词史上文人词创作的主体取向、审美情趣、体貌风格和艺术成就。
《花间集》共10卷,选录唐末五代词500首。编者赵崇祚,字弘基。据欧阳炯《花间集序》,此集当成书于后蜀广政三年(公元940),其时赵崇祚为卫尉少卿。在1900年敦煌石室藏《云谣集》发现之前,《花间集》被认为是最早的汉族词选集。
《花间集》得名于作品内容多写上层贵妇美人日常生活和装饰容貌,女人素以花比,写女人之媚的词集故称“花间”。这些词作都是文人贵族为歌台舞榭享乐生活需要而写。绮筵公子、绣幌佳人眉眼传情,当筵唱歌,辞藻极尽软媚香艳之能事。
对于这样重要的作品,千年的传播史上有过很多版本,不可避免地出现较多文字歧义,因此校勘显得尤为重要。这里便不得不提由中华书局出版的《花间集校注》,共取校宋、明、清时期20余个《花间集》版本,皆重加校勘,共改正、补充误校、失校数百处。仅以号称精校的最为通行的李一氓《花间集校》为例,即改正、补充其误校、失校达150余处。该书方便读者一册在手,即可详知各本文字出入、歧义情况,免去了手头版本不全之苦与四处访书的奔波翻检之劳。
此外,词学界对《花间集》的研究,宏观立论者多,对10卷500首词的微观剖析,似乎做得不很到位。除不断重复谈论数十名篇外,绝大多数《花间》词,很难说有精当的文本解读。旧注本的评点往往语焉不详,随意即兴;当代普及性注本的“评析”则时而显不得要领,甚至出现硬伤。《花间集校注》于500首词作的疏解,用力至勤,可以说是第一部严肃的学术性批评著作。这些文本“疏解”颇具深度与新意,如温庭筠《菩萨蛮》“玉楼明月长相忆”的疏解,引入自《诗经·陈风·月出》肇始的“望月怀思”的“原型心理模式”;再如韦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的疏解,立“乡愁主题诗词”的“反题”一说,发人所未发。书中此类“疏解”甚多,俱见校注者才学与识力。
该书注重将传统评点的笼统印象,落实为现代批评的精切具体,表现在文本和名句解读两个层面,对读者理解词意、鉴赏词艺甚有助益。校注者在广泛运用中国传统诗学理论解读作品的同时,还注重引入西方文艺美学理论和其他相关理论,如对母题原型理论、语义学、诠释学、心理分析、接受美学、互文性理论等的借鉴,均能如盐溶于水,不落迹象,创生出仅靠本土传统理论无法生成的新意。
缘于词人或刊布传抄者的原因,《花间集》文本存在一些前后矛盾或解释不清之处,校注者发现并正视这些属于文本内部的问题,皆给出相对妥帖的解释。疏解文字既遵从体例,要言不烦,又具体实在,切中肯綮;既注重理性的条分缕析,又注意行文的生动流畅,不少篇的疏解,颇富文采和诗意,融合了传统诗话词话批评和西方逻辑分析批评之优长,令读者生齿香心餍之感。
《花间集校注》的“前言”洋洋四万余字,描述《花间》词的时代与地域特征,阐发《花间集序》的理论内涵,探究《花间》词的内容和艺术特色,宏观统摄全书,亦见校注者理论思辨的功力。